听罢二人台,再听耍孩儿
勾*还是梆子腔丰镇籍的名角筱金喜,郭秀云剧照丰镇,历久绵长的戏曲锣鼓场,一个口外的养戏之乡。这里,有许多爱戏的戏迷,也有众多懂戏的“戏骨”;这里,有不少的戏曲票友,还走出过一代代晋剧名角。走西口的老祖仙带来了山西人的戏,勾*的梆子腔唱过了一辈又一辈。
早年,人们的文化生活贫乏,寂寞了,无聊了,能有各种戏可看,图得个消愁解闷。戏中有生死离别,戏外有家常理短,芸芸众生,能从戏中找到些许慰藉。
本人从小家住城内老爷庙南的大牌楼下,离老爷庙,呎尺之地。一座老爷庙,三个大戏台,年年有庙会,刻在脑海里。
猶记,戏台上的木制屏风,有“出将”,可“入相”;能忆起戏台后墙上的文字涂鸦,铭刻下各个戏班的演出时间、演员艺名和演出剧目。从那些似懂非懂的文字中,我窥探岀了,老一代的丰镇人,文化生活,泛善可陈,从“那依呀哈……”的晋腔中,他们消遣过,苦中寻乐过,当然,在阵阵的锣鼓声中,也盛况空前过。
从我记事起,丰镇的大戏舞台上,生旦净末晃动的身姿,从未停歇;板鼓晋胡的声声丝竹,绵延不绝。
从这个戏台,能找到当年丰镇武庙内乐楼的影子,而且像极了。
从一些史料和老年人的闲聊中,我又了解到了种种的丰镇梨园逸闻。比如,民国年间,晋剧行,女坤角刚刚兴起,稀缺的女演员要想在丰镇站住脚,必须要认察西镇守使乔建才为干爹。比如,丰镇名人秦丰川的父亲就曾做过领戏的班主,常年转场在商都一带演出。秦丰川受乃父影响,也是个戏迷,在傅作义主*华北时,秦丰川当张家口市长,曾延请晋剧宗师李子健在张家口办戏校。
解放前,丰镇曾有过“李富春戏班”,名闻察绥一带,台柱子有水上漂(王玉山)、舍命红(邓有山)、名丑丁耀辰、青衣陈凤英(解放后是集宁晋剧团的台柱子)、花旦王巧云(水上漂女儿)……戏班有自家的戏箱,有固定的文武场乐队和常年跑龙套的半拉子演员。戏班有不变的演出场所,即文庙前街的旧戏院,淡季便转场,远涉归化城、包头一带。
戏班还不时地聘请各地的名角并且搞过用卖彩票的形式提高戏院内的上座率。一些丰镇老人们曾津津乐道地向我介绍张家口的金龄黑(郭寿山)来丰镇献艺的场面。金龄黑是当时晋剧界大净演员的泰斗,名冠晋察绥。金龄黑的戏总是排在最后的压轴戏,当金龄黑出场时,戏场舞台的桌椅,全部换成绣有“金龄黑"字样的桌椅缎面的围帘,乐队的鼓板手和晋胡的演奏人员,都是金龄黑自带的。金龄黑一出场,喧嚣的剧场里,顿时变得哑雀无声了。看过他戏的丰镇观众,到几十年之后,还对他的《捉放曹》《清风寨》……赞不绝口。类似这些名冠晋剧流行区域的泰斗级演员,来丰镇“走过穴”的,真是数不胜数,比如张家口的十二红(刘宝山),还如太原的名须生马秋仙……都给丰镇当时的戏迷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以上资料见《包头市文化史料》,下图是丰镇李富春戏班,在归绥白塔村的戏台后墙上的留言一九四八年,刚解放不久,丰镇曾举办过一次“骡马大会”,主会场设在文庙旁的新丰台,聘请大同的花女子戏班为大会助兴。戏班白天在新丰台为群众免费献艺,晚上在文庙前街的旧戏院卖票演出。那年,我父亲带我去旧戏院看过一次晚场戏。时年我六岁,已能记事,父亲称道花女子伴演的秦香莲,以至于看过后,还爱啍几句戏中的唱词;而我却痴迷魏云楼扮演的孙悟空,梦想给魏云楼当个徒弟。在这以后,文庙前街的旧戏院便再没演出过戏,因为此戏院己岌岌可危。
城隍庙前的老剧场提神的锣鼓不断的弦,大戏的舞台又移到城隍庙前。城隍庙前的“中山堂”(日伪时叫“工会堂”,国民*统治时期叫“中山堂”,五十年代中期,经过维修,才改名“人民剧场”)大约一九四九年,山西代县的一个戏班,在这个戏院整整唱了一冬天的戏。由于刚解放,国民经济正处于恢复时期,多数老百姓囊中羞涩,那有多余的票子看戏!所以,此戏班演出效益欠佳,每晚的演出,观众坐不满戏院的三分之一,为了招揽观众,戏班开戏前的三通锣鼓,竟然搬到了马桥街的十字路口。
收入不景气,戏班的个别演员流失。此时,丰镇的票友便趁虚而入,纷纷登台,不求收入,只过戏瘾,什幺“木匠红”,什么“贼仔子喜顺”等等,都是本地当年出名的票友。票友是白唱戏,粉墨登台者是本地货,人情,熟脸,落得个皆大欢喜。
这个戏班较岀色的演员有:武生演员肖董英,还有小生丁宝春和花旦丁宝玲,之后,其中有几个演员加入了雁北地区晋剧团。记不住其它演员的名字,有个唱大净演员的功夫也有印象。我能记住他演出过的《九江口》《斩单通》……
一个代县的戏班,当时在本乡难以维持生计,瞅准了口外丰镇,唱了一冬天戏,戏班虽然没有满载而归,而山药蛋蛋蒸莜面,改善生活油炸糕,戏班,一天也没缺过。丰镇,毕竟是个养戏之乡。
迨至一九五一年左右,丰镇的“中山堂”又成了危房,唱戏的公共戏院没有了,“缺了胡屠夫,不吃带毛的猪”;少了有顶的房,还有没顶的场,这时候,丰镇城唱大戏的舞台又东移到老爷庙街的武庙内。武庙内的三个戏台均可唱戏,但无法限制不买票的观众。
这一年,左云县一个杜家戏班来到丰镇,他们和武庙的会社经过协商,利用关帝庙大殿的抱厦作舞台,关帝庙前的广场,作露天剧场,庙前的三开门牌楼和两旁的钟鼓楼,加以隔离和封闭,恰好作为一个可以卖票的剧场。
左云县这个戏班是个家族戏班,班主姓杜,他的两个妹妹中,一个叫杜艳云,又名杜四女,是唱青衣的,唱工做工,扮相俱佳,是整个戏班的台柱子,犹如二毛眼是当年丰镇北路梆子晋剧团的主心骨。班主的另一个妹妹是唱花旦的,班主的两个儿子,一个唱老生,一个唱三花脸,他们唱做功夫虽不耀眼,但亦有亮点。一个唱须生的男演员,原是唱秧歌的,改行唱晋剧,嗓音宏亮,做工地道,只是唱腔不是晋剧的正宗味道,观众称他为“抹斗匠”(过去粮店收粮时,用斗称量,过一斗粮,量斗先生唱一句词)。
戏班在老爷庙每天唱午场和晚场两场戏,笔者的住处,离老爷庙很近,在这年的暑假经常逃票进去看戏,我的看戏的“奶功”也是在这个时候修练出的,而且,培养起一生爱看晋剧的兴趣。“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因为看过的戏多,也就懂得剧情的来龙去脉,更懂得演员做戏时,比比划划的含意。那个演员唱功的抑扬顿挫,能否恰如其分;那个演员做工的一招一式,合不合戏曲艺术的表演程式?好演员要练出唱做念打的真功夫。好观众能懂得戏,对演员的表演,会辨识,有指点;多鼓励,少挑剔。戏曲是国粹,其中的美感和艺术享受,绝不仅仅是红红火火和打打闹闹。
左云这个戏班在老爷庙的演出,我看过好多从未看过的戏,比如《六月雪》《司马庄》《三疑计》……有些戏,之后,我再没看过。杜家戏班虽然名气不大,但这个戏班的戏多,也就征服了丰镇的观众。一夏天的演出,戏班收入可观。到这年冬天,城隍庙前的剧场修缮好后,这个戏班改在剧场演出。戏班又是购置戏剧行头,又是聘用美工人员绘制舞台布景,接着,推出了有灯光布景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等剧目。
这个戏班在丰镇差不多唱了近一年的戏,虽说没挣得盆满钵满,但还是忐忐忑忑而来,笑盈盈而去……听说杜家戏班以后便正式成为左云县晋剧团。
五十年代初,丰镇的文教科和文化馆最接地气,为丰富丰镇人的文化生活,把城隍庙改造成文化广场。文化广场中,有舞台可唱戏,有篮球场可赛球。莎拉齐说书艺人的《三侠剑》、本城苟先生捧着旧书念《三国演义》等等,这里红火热闹的场面不一而足。上了年岁的人,尚可回忆。
那时节,还举办过几次全县的文艺会演,其中,官屯堡、马家圐圙、新营子靠近山西大同的乡村,活跃着耍孩儿和大秧歌的业余剧团,是文艺会演最受观众欢迎的节目。
城隍庙改造成文化广场后,在这里还举办过几届城乡物资交流会,每届的会,都聘请的是大同口泉筱桂香的戏。戏班角色行当齐全,演出实力雄厚,每天的夜场戏,天天爆满,一票难求,尤为《劈山救母》,备受丰镇观众赞赏。
筱桂香的剧照以及内蒙古文史专家对筱桂香的艺术评价有一年的物资交流会,除了有筱桂香戏班的晋剧,还有口里的耍孩儿戏班,也赶来助兴。日场有耍孩儿,夜场唱晋剧。
耍孩儿剧团是转场在口里农村的剧团,其中有雁北农村名气大的演员,一个叫静宝旦,一个叫飞箩面。在丰镇唱交流会那年,名角静宝旦,年龄虽未老态龙钟,但己接近花甲,他只能唱须生了。飞箩面还未老昧,是戏班的台柱子。该戏班的演出的剧目有:《狮子洞》《打佛堂》《七人贤》《千里送京娘》等。
有了文化广场的舞台,这里便接待过数不胜数的外地剧团。集宁晋剧团在这里曾演出近一个月的戏,青衣陈凤英,小生高淑珍,都是丰镇人熟悉的名角。尤其是高淑珍,是丰镇土塘林家的媳妇,其人,生前是半个丰镇人。九十年代病死在丰镇电厂家属区,便葬在丰镇土塘林家的祖坟。当年,盛记巷子里的北大照像馆的橱窗里,挂着两张硕大的演员剧照,一张是张家口名净金龄黑(郭寿山)在丰镇演出的剧照,另一张便是高淑珍扮演小生的剧照。
文化广场的舞台上,有一年还接待过呼市民间歌剧团的几周演出。二人台名演员有顾小青,刘全,刘银威等等,内蒙古二人台表演艺术界的翘楚来丰镇献艺,让喜欢看二人台的丰镇观众大饱了眼福。
年,山西阳高一个流动戏班,来到丰镇演出。这个戏班,班主是曲新帮(程仙英六岁红的丈夫),戏箱箱主是王桂林(由票友学唱晋剧,艺名十二红,二毛眼的父亲)。当时,这个戏班的主要演员有正工青衣燕彩云(在呼包一带有影响的名演员),正工须生六岁红(程仙英),大净九百黑(杨乃召,即丰镇剧团黑头玉林的师傅),文武老生四喜红,刀马旦一条鱼,三花脸自来丑(赵凤仪)等。这个戏班在丰镇演出近半年后,愿意落脚扎根在丰镇。经过戏班与丰镇*府协商,地方*府为戏班落脚在丰镇,给予多方面的照顾:使戏班的演职人员有住房,能安家;提供给演出的剧场,确保戏班的经济收入。从此,这个戏班改名为“丰镇县新民晋剧社”,为民营演出团体。之后,丰镇,又有了自家的剧团,从而活跃了丰镇城乡的文化市场,也丰富了丰镇人的业余文化生活。(未完待续)
作者:马景秀,丰镇人,丰镇一中退休教师。
丰镇同乡会我们都是丰镇人